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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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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沈家村,名副其實,這裏的人沒有外姓,皆姓沈,於是沈公沈婆,沈娘沈伯,姚雁招呼著,把雲瀟瀟弄了懵圈。

“不用弄得太清楚了,左右都姓沈,你看著歲數大些的老嫗就叫沈婆婆,小些的就是沈姐姐,再小的你叫沈妹妹,我也不反對。”姚雁笑道。

雲瀟瀟“沒好氣地”地拍了她的頭一下。

“哎呀,我師傅的藥真靈啊,你都有這麽大力氣了。那你有沒有力氣為我塗個藥?肩膀疼得厲害。”姚雁拿了藥膏給雲瀟瀟。

沈家村的人好像對姚雁師徒倆都很熟悉,尤其是對姚雁的師傅,熱情得好像她師傅就是“村長”,這個說法準,樣子也像。村民們對師傅好,對姚雁也好,尤其是一眾嬸嬸婆婆們圍著姚雁轉個不住,一個誇好看一個誇漂亮,誇來誇去沒得可誇了,就又把註意力轉移到雲瀟瀟身上,下一話題——誇相公。

誇得雲瀟瀟一度以為自己就要當皇上了……

皇上自然要有宮殿,宮殿也預備好了,村南最朝陽的位置,北靠高坡,面朝大海……三間一排的石頭房子,圍合起小小庭院,舒適而清潔,想是早早就打掃下了,連竈臺上的水都是新盛的,一切安寧靜逸似乎就要開始了。

雲瀟瀟將姚雁手裏的藥膏放在口鼻間細聞,芬芳之氣猶如晨起沐雨的松樹,清冽悠然,又帶著苦澀的藥香:“這是什麽藥,從未見過。”

“這裏不比中原,自是有很多海上方,我也沒見過,總之都是治傷的好藥,你快幫我塗上,疼得很。”姚雁說著,轉過頭,露出雪白柔細的肩膀。

肩上的傷比之中午見到的時候紅腫了更多,只是潰爛似乎在收斂,雲瀟瀟知道這是她師傅的丸藥起了作用,當下忙將瓶子裏的藥膏用挑子盛處,盡數塗在傷口上,果見一刻之後,紅腫似乎也低平了不少。

“姚姑娘……”姚雁剛剛系好衣裳,門外有人喚她。

“沈婆婆好。”雲瀟瀟聽見門外,姚雁在向來人打招呼,不一時見她拎了一個大大的竹盒子進來。

“這是什麽?”雲瀟瀟好奇。

“晚飯啊,沈婆婆知道你受傷了,不能去吃酒席,這不是給你送來了。”姚雁將竹盒子打開,裏面是精致的四道小菜並一碗清粥,兩盤面果子,“這沈婆婆別是會算卦吧,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鴨肉?”

“難道不是我喜歡嗎?”和姚雁相處得久了,林瀟瀟覺得現在自己說話的語氣也像極了她。

姚雁咯咯笑了起來。

風餐露宿了幾日,這頓晚飯兩人吃得香甜……不覺夜已臨近,不遠處海浪拍岸,夜幕入海更覺深邃無常。

這是在沈家村度過的第一個晚上,飯後雲瀟瀟躺在柔軟的床上回想近日種種,只覺恍如隔世,大概一日已是精疲力竭,困意襲來,不多時便沈沈睡去。

一時聽得有人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,雲瀟瀟多年習武,就算睡熟,對於突然闖進的聲音亦會有所察覺,他知道,這個時候進來的自然是姚雁。

只聽她腳步輕輕,走到自己身邊,又提起內力捏著被腳掀開自己的被褥。好像有半刻的遲疑,姚雁忽然伸手點住了自己的穴道。

不知她要做什麽,雲瀟瀟沒有言語也沒有睜開眼睛,當然,他現在被點了穴道也不能動彈,只得閉著眼睛繼續裝睡。

或許是有些許羞澀,也或者是怕打擾到自己,雲瀟瀟覺得姚雁大概是站在床邊給自己加油鼓勁兒了一會兒,便動手開始解除綁在自己腿上用來固定斷骨的粗樹枝,不一會兒只覺腿上輕松,大概已是清理完了,姚雁又動手開始解自己的腰帶。

雲瀟瀟一驚不小,忙睜開眼睛就要出聲阻攔,卻見眼前的姚雁竟是閉著眼睛的,手上摸索又不敢摸索著,將自己的外褲並襯褲脫了下來,眼見就要摸到最裏面一層的衣裳。

“雁兒。”雲瀟瀟出聲道。

他嚇了姚雁一跳。

“幹嘛呀?你沒見我閉著眼睛,就,就不能忍耐一下嗎?”姚雁背過身去,睜開眼睛嗔怪道。

“這個……我自己來吧。”雲瀟瀟道。

“好。”姚雁沒有回過頭,去熱水盆邊上擰了布巾,“島上的沈伯聽說你的腿斷了,趁著漲潮去掏了鮫魚,現下燃了魚油攉著草藥制成貼子,要我趁熱給你糊上,我想著你這幾日被血跡汗水浸透了,身上一定難受得很,才想來幫你擦洗並換了衣裳,那藥貼需要等三日後才能揭下來,你也不至於太難受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雲瀟瀟笑道。

“那你躺好。”姚雁自顧自說著,攥了一把布巾覆回到雲瀟瀟身邊,小心翼翼幫他擦拭起雙腿。

其實一直沒有見過他裸露的皮膚,當時在山洞裏做的處理也是隔著襯褲的,此時見到他腿上或青腫或鼓脹,或破損的骨骼皮膚,姚雁已心疼得忍不住眼淚。

“別哭,不疼的,等敷上藥帖,這不是就要好了。有你在,我已經不知道少受了多少罪,雁兒,別哭,你要是想哭好歹解開我的穴道,我也好給你擦眼淚啊。”雲瀟瀟其實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已經慘不忍睹的雙腿,只是無暇自憐。

“才不要給你解開,斷骨沒有粗樹枝的支撐,一動很容易又錯了位置,如今腫脹最盛,此時再接骨怕是要比新傷之時疼上十倍,所以我才點了你的穴道,就是怕你亂動。”姚雁說著,也再顧不得臉上燒雲一般,用溫熱的毛巾慢慢敷上雲瀟瀟的大腿,從腿根一直到腳踝,細細地擦拭著,一點點蘸幹血跡,還原出各個創口真實的大小和損傷程度,姚雁皺著眉將瓷罐裏的鮫油用帖子抹了,迅速敷到雲瀟瀟的腿上。

一時溫熱奇特的鮫油香氣四溢。斷骨處麻癢的感覺,讓雲瀟瀟實在忍不住又想哭又想笑,好在現在是動不了,不然還真有可能“藥到病除”,自己站起來跑了也說不定。

眼見鮫油罐子已經見了底,雲瀟瀟的只覺腿骨斷裂處尤其明顯地返上陣陣酸麻脹痛,料想是藥力使然,也知恐怕還不是最難熬的時間。

“沈伯說,這鮫油敷上要兩三個時辰之後才是最難熬的,到時候油脂滲入骨縫,又癢又痛,讓我同你說多少忍耐些,明日一早便會有大好的跡象。瀟哥,我就在這裏陪著你,和你說話,你若是能睡下自然最好,總之不要擔心,你睜開眼睛便能看到我。”替雲瀟瀟蓋好被子,姚雁坐了下來,拿了扇子輕輕替他扇著。因為藥力作用,雲瀟瀟已是滿頭大汗,此時只覺有風流動,舒爽了不少。

月色輕蠻,門外,沈家村家家戶戶的燭火一一熄滅,到最後,只有村口仍然燃著一息。能聽到海浪聲鋪刷而來,帶著海水的鹹香湧入小屋,為一盞燈一雙人帶來了靜謐的味道。

雲瀟瀟睡著了,姚雁給他點了安神的香,只是這香氣對她自己也是有用的,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了。

“到床上來吧。”不知過了多久,雲瀟瀟閉著眼睛輕聲道。

姚雁咬了咬嘴唇,雖然兩個人已經這麽好了,但是這樣的親密還未曾有過,只是背負著他行了半日,此時自己確實覺得累,肩上的傷突突跳得人心煩,更添了倦意。

“你放心吧,如今我這個樣子,就算有心怎樣……也是打不過你的。”雲瀟瀟閉著眼睛笑道,臉上分明的棱角因為腿上難耐的脹痛而崩出,越發顯得俊朗如鑄。

“我才不怕呢。”姚雁說著已棲身過來,躺在了雲瀟瀟身邊。

床笫寬窄只容得兩個人挨身而臥,雖並不對面,只是此時兩人之間已沒有了縫隙。

雲瀟瀟將自己身上的紗被替姚雁蓋了,自己吃力地向裏挪了挪。

不過半炷香的時間,姚雁感到了雲瀟瀟不尋常的戰栗。

“瀟哥,姚雁回身撐起手臂來看他,“是不是藥力發作了?”

雲瀟瀟點了點頭:“沒關系,尚可忍受。”

“沈伯說這鮫油霸道,不許除它以外的力量幹預傷處,我如今不得用內力助你。”急得頭上也是汗起,姚雁附身湊在雲瀟瀟身邊,給她擦拭汗水“瀟哥,你若是疼得難捱想喊就喊出來,或者你和我說說話也許能好受一些。”

雲瀟瀟笑著點了點頭。

“咱們說什麽呢?要不要不咱們說說鳳凰,或者說說梅蝶,要不說說你師妹吧,青蜂她……”

猝不及防,雲瀟瀟側身而來,將姚雁抱在懷中,臂膀力道之猛就像他根本不曾受傷,若不是能感覺到他的腿被固定在木板上並沒動彈,姚雁幾乎都以為他痊愈了。

“我誰都不想,我只想你。”在耳邊輕聲低語,雲瀟瀟的吻熾熱而溫柔,落在姚雁的唇齒之間,像是久久壓抑的渴望和思念只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,讓姚雁本能的躲閃潰不成軍,不過片刻已成了迎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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